【编者按】

脊柱和脊髓，看医生如何保护这两者的安全，终完成手术。在我们一般人印象当中，我们的大脑好像就是由两个半球组成的，但是在很多神经外科专家眼睛里，大脑其实还有一条长长的辫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大脑要发号指令靠的是什么呢？靠得是神经系统把它传递出去，单有它的话，那不就成了无线指挥了嘛。也许未来可能，目前看不太可能。所以我们就需要有这么长长的一串神经来把它所有的信号发散给我们的全身，而这个神经，它就是在我们的脊柱当中，因此脊柱对我们人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可是想一想如果是脊柱里面出现了问题，我们要拿它开刀的话，这可能就不太好办了，我们也都知道脊柱其实一旦损伤之后很有可能会给人带来终身的残疾，因此说在它上面动刀做手术对于医生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接下来，请欣赏中央电视台10套《走近科学》系列片《大脑新术》第四集《脊髓脊柱一起治》的文字脚本，主讲嘉宾是三博脊髓脊柱诊疗中心主任范涛教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张远征、首都医科大学解剖学系主任段维明、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骨科医院副主任医师王征。

北京西站，这里是全国大的火车站，高峰时间一天里南来送往的旅客可以达到60万人，除了观光旅游、求学访友的人，这里面还隐藏着一个求医大军。

对于疾病，求医的人往往会问两个问题，一是到底得了什么病，二是应该到哪里去看病。后面这个问题常被一类患者所提及，因为他们所患的病位于人体的一个特殊地带——脊柱。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张远征：这样一节一节的，一共是30个或31个脊椎，一个一个的脊椎连起来称之为脊柱，支撑人体的直立状态。然后这个锥体之间，有个锥管，锥孔，脊髓就在这个锥管里面，就像这个图这个样子，这个脊髓在锥管里面，然后发出来的神经，小神经就是从这个地方发出来。

人的脊柱是个特殊地带，脊柱和脊髓不能严格地一分为二，脊柱像一个坚固的堡垒，在它里面受脊髓脊柱一起治保护的就是重要的传输系统——脊髓。

首都医科大学解剖学系主任段维明：这个延髓跟脑干，跟这个大脑是连在一起的，然后大脑、脑、脊髓都叫它人的中枢神经系统，那脊髓是在脊柱里头，有一个叫椎管，它是在椎管里头走。脊髓是因为脑的神经传导束通过脊髓发出脊神经来控制我们四肢和躯干的运动，还有内脏器官的运动。脊髓就是我们延伸出去的大脑，脊髓和脊柱紧密结合，不能完全分开，但是长期以来，临床上对这个地方的疾病所采取的治疗方式却是一分为二的，骨科大夫只管骨头，神经科大夫只管脊髓。因此对就医的病人就造成了困扰。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骨科医院副主任医师王征：有时候他是这样，比如说现在这个病人来了，说我现在就是走不了路，快瘫痪了，他会选择几方面来看，神经内科，第二神经外科，第三骨科。因为绝大部分这种病人，都以这三个科的疾病为主，但病人并不知道我应该去看哪个科。受这个问题困扰的人很多，小学教师程栋便是其中之一。程栋和他同是小学教师的妻子一起生活了10年，有一个6岁的孩子，之前程栋一直很健康，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但有一次上课他突然晕倒，后来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他患上了一种先天性的椎骨发育畸形。

患者程栋：医生说它是先天的。在30岁左右，这个病才发作，以前不容易觉察到。如果不治，可能它以后慢慢就会肌肉萎缩，影响大小便失禁，后瘫痪⋯⋯

程栋这种先天的疾病叫寰枕畸形，问题出现在颈椎顶端与颅骨连接处，有两块骨头发育异常，一块叫寰椎的骨头，在发育时逐渐向颅腔内陷入，与此同时其下端的枢椎骨移位挤到延髓，使椎动脉受压无法供血。像程栋这样在脊柱上先天发育有问题的人很多，有专家认为这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不能避免的现象。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骨科医院副主任医师王征：人类直立行走以后，带来几个问题，为什么发病率高的都是颈椎间盘、腰椎间盘，因为胸椎周围有个肋骨，肋骨就把胸椎像木桶一样围成一个桶状的东西，胸椎的承载就小很多，它的活动度就小很多，可是颈椎不一样，颈椎你天天见面，大家都点头，就活动，你不点头，你看东西转头都要活动。腰椎要承载你一半以上体重，你比方站立起来就一半以上体重，你坐着超过一半以上都腰椎负载。那么这椎间盘随着年龄增加以后，它开始蜕变以后，就承载不了那么大重量。

人直立行走有好处，但它也带来某些副作用，就像刚才医生所说的，人的脊柱先天毛病很多。总的来说现在发生在这个位置的疾病就有三类：一是脊柱骨头上的，二是脊髓上的，还有第三类，就是脊髓脊柱上同时都有毛病的。不管是哪一类，骨头歪了也好，长出瘤子也好，终都是挤到脊髓，产生了神经症状。那么，程栋就是先天的颈椎上两块骨头发生了畸形，畸形的骨头一直挤着脊髓，时间一长症状严重了，现在才发现。

程栋颈椎上的畸形，这种先天发育上的疾病也许是人类进化到直立行走过程中带来的某种不良后果，而这个后果现在要一个完整的家庭共同面对。程栋妻子：他刚刚32岁，反正很年轻得了这样的病，感觉很难受、害怕。孩子那个时候只有两岁多，觉得身边这么重要的人得了这么重的病，真的很害怕。

要正确求医，就要找对地方，那么，程栋的病到底应该去骨科还是神经外科呢？病人的困惑往往给治疗带来延误和麻烦，2009年在某医院做过一次失败的手术后，程栋一家人的信心所剩无几。既然骨头的问题牵连到神经，那么可不可以把两个科的治疗技术融合到一起呢？这样的做法，其实在美洲、欧洲国家早已开展，初人们意识到要把脊髓和脊柱一起来进行治疗，是一战前线为士兵治疗创伤节省时间，后来在1956年，美国和英国同时期开展了这样的手术后，脊髓脊柱一起治疗的方法才开始发展起来。

范涛，北京优秀中青年医师，上世纪九十年代作为一名神经外科大夫在国外学习，那时他接触大量兼具骨科和神经外科知识的医生，并和他们一起参与手术，回国后在他的推动下，早成立了我国个可以把脊髓脊柱合起来治疗的脊髓脊柱神经外科，现在，在这个特殊的科室里，程栋面临的问题可以解决了。

北京三博脑科医院脊髓脊柱诊疗中心主任范涛教授：他脊髓上有问题，相对来讲，这种病人在脊髓空洞的同时他脊柱上也有问题。不仅如此，从河南赶来的患者宋婷婷为了避免自己的神经受损，在病情确诊以后也时间赶到这里要求手术。

宋婷婷的病叫脊髓栓系，同样也属于先天发育异常的疾病。人的脊髓和脊柱发育关系很奇特，正常婴儿在逐渐长大过程中，脊椎发育比脊髓快，因此相比而言脊髓下端会随之上升，如果遇到发育畸形，脊髓下端会被脊椎底端牵制无法上升，便出现各种神经症状。

长长的脊髓，每一段发出的神经束都控制不同组织或器官，比如顶端控制头和上肢，上段控制呼吸，下段控制下肢，尾段控制大小便，宋婷婷脊髓栓系现在影响大的就是尾段的功能。

患者宋婷婷：大便有点干燥，小便就是要用尽力气，还是排不出来。宋婷婷的手术是要将被牵制住的脊髓末端神经送回椎管内，程栋的手术是要将这些移位的椎骨复位，解放颈部受压的脊髓。

然而要将手术做到完美，医生必须借助这些技术和设备。北京三博脑科医院脊髓脊柱诊疗中心主任范涛教授：真正治疗这些疾病的病人，医生他需要掌握三门技术，一门就是显微手术技术，还有一门就是脊柱的内固定技术，还有一个就是神经电生理的监测。也就是说，在治疗脊髓脊柱疾病的同时，既兼顾到脊髓神经功能的保护，同时也要兼顾到脊柱的运动和稳定性功能的维护，把这两个概念结合起来，然后再做这种手术。

针对程栋和宋婷婷，手术方案似乎已经很明朗，但是医生又迎来了一个病情更为严重、更为特殊的病人。

刚才我们讲了人直立行走、解放双手给人类自身进化带来很多好处，但是也留下弊端，比如人直立行走的姿态对我们脊柱就造成很大的压力，人的颈椎、腰椎经常会出现一些问题，而前面这两位病人也都是属于这种情况。出现问题马上治疗是好的，那么，可怕的是什么呢？

医生给我们打了个比方，脊柱好比房间，脊髓看做里面的桌椅家具，现在很多神经外科的医生在手术时，只知道修桌椅，那他怎么进去修呢，把墙壁凿穿了，把桌也修好了，但是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把墙补好，于是病人手术是出来了，但你等于是又给人埋了隐患，埋了地雷，下面这个病人就碰到了这种可怕的情况。

段许丽，26岁，这个在美容院工作的姑娘，受疾病困扰已不能长时间站立和久坐，由于椎管内的皮样囊肿反复长出来，她分别于2004年和2009年做过两次手术，到2012年囊肿再次长出来，而且比前两次更大，它们挤占了腰部的4节脊椎，并且把脊髓顶到了剩余的五分之一空间里。

患者段许丽：腿发沉、发软、没力气，腰就是站时间稍微长一点儿，这半个腰跟大腿可疼了，就好像抽得疼那样。

虽然前两次手术已经过去多年，但是段许丽的病没有治愈，反而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北京三博脑科医院脊髓脊柱诊疗中心主任范涛教授：她做完手术的痕迹，正常情况下她应该有脊突，这个地方她整个脊突都没有了，椎板全部拿掉，一共拿了四个节段的椎板和脊突，像这种情况下尤其是在腰部，年轻人对于腰部这个运动的功能绝对是会有损伤的，那么他脊柱的畸形也都出来了。

正常的脊椎骨有S形的生理弯曲，后背的每一节脊椎骨都有脊突，因为要拿掉椎管里面的囊肿，有脊突这一面的椎骨要被打开，但是椎管的横截面是个类三角形，三点形成稳定的结构，拿掉一面椎骨整个脊柱受力不均衡就发生弯曲。

段许丽脊髓神经受损已经很严重，再不手术，脊椎变形断裂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手术迫在眉睫，但对范涛而言，段许丽的手术要复杂得多。北京三博脑科医院脊髓脊柱诊疗中心主任范涛教授：那么在次手术之后的第七年，这个病人就做了第二次手术，第二次手术到现在正好是五年的时间，所以她如果不再做处理的话她第三次第四次手术这种间期会越来越短，这个病人我们打算做第三次手术的时候，不单单以切除肿瘤为目的，同时我们希望把她的脊柱畸形尤其是胸腰段的脊柱畸形也同时给她做一个矫形，而且这个病人因为反复手术和肿瘤的慢性生长在矫形的过程中间，远远比次直接做矫形手术，要困难、麻烦得多。

2012年8月24日，段许丽人生中第三次同一个部位的手术即将开始⋯⋯

段许丽：挺紧张的，毕竟做过两回了⋯⋯

那么，医生将如何操作这台手术呢？

首先医生要将她占据4节椎管的巨大囊肿一点点取出来，但是囊肿和脊髓神经已有粘连，如果搬掉这块“石头”，它对脊髓神经一定有干扰。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骨科医院副主任医师王征：但搬开这个过程当中，并不代表我一搬开你就活下来了，相等于有些地震的时候，这个人被压在石头底下，他还在喘气，还在说话，你一搬开石头有的人反而死了，为什么呢？当然我们讲这个东西，你用了神经监测，有了显微镜也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脊柱手术在美国来讲，是风险高的手术，叫脊髓脊柱手术。

所以，术前医生已将下肢的神经信号与电脑建立联系，术中就是要随时观察神经功能的情况。神经受影响的大小会直接关系到术后段许丽的恢复是好是坏，更何况她椎管里的脊髓已经被压迫得只剩五分之一，因此医生必须在显微镜下小心操作，不能有任何闪失，往左一点将来她可能会大小便失禁，往右一点也许会造成下肢瘫痪。负责神经监测的医生此时责任重大。

北京三博脑科医院脊髓脊柱诊疗中心主任范涛教授：如果说做一个脊柱或脊髓的外科手术的医生不能意识到神经电生理监测在这个手术或这个治疗过程中的重要性，相当于你走在这个雷场里头，你不用避雷针，然后你就去走。

什么是神经电生理监测的技术，就相当于一个工兵探测地雷的坛子，相当于一个医生变成一个士兵，在没有探雷器的作用下，在雷场里头奔跑，靠自己的经验，而这时候舍掉的生命和危害，并不是医生本人，而是病人的代价。

监测神经的功能，随时在手术过程中间，它会告诉医生你离神经有多近，你碰到的是哪根神经，它会非常准确的。那么，段许丽被巨大囊肿挤压的脊髓，其神经功能到底有无缺损呢？

负责监测的医生必须密切注意仪器传递的信息，一旦某一条波形消失就意味着段许丽后半生要丧失掉某些运动和感觉，电生理监测仪每一条波形都在平稳跳跃，说明神经功能依然保留。

经过四个小时的手术，医生完成了手术的步，摘除囊肿，接下来，面对棘手的的脊椎变形问题，医生为如何将其椎骨复位并固定，大伤脑筋。但后他们还是迅速拿出了方案。帮助方案实施重要的技术就是骨科当中要用到的固定技术。掌握好角度、力度，用少的钉子重新将段许丽变形的脊椎恢复挺直，是体力和脑力共同作用才能完成的艰巨手术。

相比于段许丽，宋婷婷的病治疗起来要轻松得多。

宋婷婷的手术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其尾端被栓住的脊髓被抬升，送回到正确的位置上。而程栋的手术涉及到椎骨，医生用两根钉子将两块移位的骨头固定在一起，解除了脊髓受到的压迫。

程栋：我感觉走路就比以前稳了，手术也感觉关节比以前灵活了，如果早一次遇见范主任，我状况要比现在好得多。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张远征：既会骨科的内固定，也会神经外科的这个肿瘤切除，骨科跟神经外科越来越融合，在这方面中国可能会走到世界前列。

人类花了五百万年已经不可逆转地进化到直立行走，但是骨骼结构至今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种变化，每天都有新的病人加入到求医大军的行列，不过现在我们起码知道有一个脊髓脊柱神经外科，为我们解决脊髓脊柱上的问题提供了一个更安全的渠道。脊髓可以说是我们延伸出去的一部分大脑，人的指令都靠它传输出去，所以这个位置的疾病大家千万不能小视，同时在这里我们希望这样的手术能快速得到普及，让更多的人知道看病就该找对地方。